HISHE,EMH

超蝙(?),Ianthony (—2010左右,现在这两不关我事),豹鹰(鹰眼)

杂食

求多带我豹玩

可私信瞎聊

以及,看头像就知道,我对我菊苣真爱(划,头像是怎么看得出来啊

 

【基本演绎法】在纽约的晴空下

中岛嘉树:


阿奇·温特三十岁的时候,夏洛克·福尔摩斯六十七岁。


他对这位古怪教父的印象,仍然停留在每年一度的感恩节或者圣诞节,因为这是他和教母华生一起来英国,或是母亲带着他拜访褐石屋的日子。


又是一年感恩节,阿奇带着母亲来了褐石屋小聚,在塞满葡萄干的火鸡端上桌后,夏洛克突然开口对他说,最近纽约有几家出版社联系他,想出一本他的自传,但他觉得那些出版社都不靠谱,鉴于阿奇在出版界工作,因此想请他推荐几家有名望的。


此时阿奇的嘴里塞满了爽口的鸡肉,一时无法回答,连忙点头应下了。


“或者,”夏洛克抬起已经满是银丝的脑袋,目光炯炯有神地望着他:“由你来写这个故事。”


 


 


他们曾经讨论过最后谁会先走的问题。


那是在一个连绵数星期的潮湿阴雨后难得的晴天。


华生罕见地没有被夏洛克花式叫早,正在把洗净切好的草莓扔进榨汁机里时,夏洛克突然闯进了厨房:“华生,你的文字功底怎么样?”


华生一边剥香蕉皮一边回答说:“很一般。编个故事还行,最不拿手的就是论述文。怎么?”


“前两天那个出版社老板被杀的案子你还记得吧?昨天他的女儿给我打电话,问我有没有兴趣出一本自传。”夏洛克踮了踮脚,语气有点兴奋。


“这是好事啊!”华生放下手里的果刀,转过头微笑道:“你正好可以借此向人们再现纽约警局神秘的破案过程,省得公众总是对我们的工作有误解。没准还能成一本畅销书。”


“但是我们最后没谈成。”


“为什么?”华生疑惑地扬眉。


“我说要真动笔的话你必须在我的故事中占据相当的比重,或是从你的角度来写我。但是她不同意,觉得多此一举。”夏洛克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哀乐。


“我无所谓,”华生毫不在意地耸耸肩:“不过我还是想说,谢谢你愿意把这个为你写书的光荣任务交给我,只可惜我没有那样好的文笔,写不出我认识的夏洛克·福尔摩斯。”


“那我才是要说‘荣幸之至’的人,华生。”夏洛克颇具绅士风度地微微一颔首:“不如现在就讨论一下开头吧,从你的角度来写我。”


“现在谈这个是不是有点早?你还没到五十岁呢。”她觉得这样莽撞地决定写书很不可取。


“我是个前瘾君子,并且生活作息很不规律,很可能哪天因为某种外来刺激或者哪个器官突然决定罢工然后挂掉。因此我们要早做准备。”明明在说自己的死亡,可他的语气仿佛在念报纸上毫不相干之人的讣告。


“好吧。”华生的心里突然没来由地一阵难过。


他拉了一把椅子坐下,然后用惯常的口吻说道:“那一年我三十岁,正陷在相亲——失败——再相亲这样一个无解的死循环里……”


“停停停。”华生气呼呼地按上榨汁机的盖子,扭头瞪着夏洛克:“你这个开头倒像是在借写你的机会批驳我自己了。我有那么失败吗?”


“这不过是现代生活最普遍的怪象之一而已,华生,本就无可厚非。你只是在这个社会里寻求一种可有可无的归属感和安全感罢了,因为这样就免去了孤独的痛苦。可你也因此放弃了理性放弃了探索自我的机会,通过消解自我融入这个不属于你的圈子……”华生翻了个白眼,突然扭了一下开关,然后一手扶着榨汁机一手按着盖子冲他对口型:“听——不——见——啊——”


那天的天气出奇的好,他甚至可以看见阳光在她的瞳孔深处和发梢末尾碎裂成耀眼璀璨的光芒,可能是她的笑容太过明媚,也可能是最近琐事不再缠身,夏洛克竟也不由自主地弯起嘴角。


早就清楚生离死别在所难免,我还一直以为和你有大把时间,只是没想到你会是先走的那个。


 


 


阿奇接受了教父的邀请,开始着手准备这本注定不会进入畅销书榜单的作品。


每隔两个星期,他的邮箱里都会有一封夏洛克的邮件,里面是用平淡口吻叙述的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大半生。阿奇将它们加工成适合印在纸上的文字,然后把文稿发给他的教父。


漫长的邮件往来决定了阿奇算不上快的写书速度,因为每一个字都要经过他教父反复的推敲,挑剔的老人甚至对逗号的使用都提出了苛刻的要求:“尤其在写你的教母时,不要过多停顿,避免叠韵,每一句话都要力求完美。”


阿奇对他教母的印象总是停留在“温和睿智”这样的字眼上。在和他们为数不多的相处时间里,在他面前总是没什么表情的教父会罕见地露出孩子气的一面,会在恶作剧之后心虚得不敢看教母的眼睛,也会在她的要求下乖乖咽下那些苦味扑鼻的黑色液体。


年少的阿奇一直不懂那是什么性质的感情。不是对同班漂亮女孩的爱慕,也不是对棒球明星的崇拜,更不是对母亲的依恋。那或许是一种……融合了上述所有的独特感情。


 


 


可能有人会好奇,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男女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几十年,彼此吸引,彼此照顾,难道就没发生过什么吗?


这要看如何界定“发生”这两个字背后所代表的具体意义。


那是在华生又一次和某个男友分手的晚上,她一进门就直奔夏洛克,冲他的肩膀结结实实地捶了一拳。


“这是为什么?”夏洛克一边抽气一边放下手里的生菜叶子,“冰箱里的过期牛奶我早就清理了,最近也没有在半夜吵醒你。”他看上去很委屈,好像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为什么你总是对的!”华生气得在原地转了一圈:“每次我一步入认真的恋爱关系,你就在旁边发表一些‘浪漫的激烈和深度’之类的言论来干扰我,更可气的是,你总是对的!”


“因为我确实是对的啊。”夏洛克一脸无辜地为自己辩解道:“在人类现在所处的这个社会中,我们的文化界限与社会规范决定了实现浪漫理想是痛苦而艰难的,除非你觉得自己有能力做到童话故事的程度。”


华生怒极反笑:“怎么?在你看来我是一个浪漫主义的受害者吗?难道我就应该死守家里等着灵魂伴侣来敲门?”说着又要去掐他。


夏洛克急忙往旁边躲,这回嘴上学乖了点:“我是说——你早就看清了这种交往的本质,或许在第一次和约会对象喝咖啡时就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我在自欺欺人喽?”


“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夏洛克赶紧把克莱德放得远远的,尽可能不让他听见这场家庭内部争吵,免得不利于它的成长。“我的意思是,我还是坚持我的理论——浪漫的激烈与深度同等重要。浪漫的激烈体现了激烈情感的瞬时值。浪漫的深度体现了在长时间后,有了遍及各处的生活经历,在互相帮助对方繁荣发展时,热烈爱情的频繁爆发。很显然,不同的恋人能带给你不同新鲜程度的浪漫,但时间一久,这种新鲜感会随着性欲的减退而逐渐消亡。”


华生被他噎得无话可说,只能抱着胳膊生闷气。


经过了一番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夏洛克这才敢走近一步:“你仔细回忆一下,你们的对话是不是都仅限于一些无关痛痒的浅层次话题?而在分享生活中重要的事物时,爱情才会变得深厚。共同而有实质性内容的活动对我们的生活有持续性的影响,也能塑造我们的人格。肤浅的行为活动只能影响我们生活的表面,它们的范围很是受限。”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要么稳定下来,要么干脆放弃?”


“这些浅层次的交往并不能满足你内心的需求,也不能说那些男人配不上你,只能说他们并不能提供给你想要的,所以你还是接受这点吧。不是每个人都有幸遇见自己真正的另一半,无论是从哪种角度上来界定‘另一半’的意义。”他说完后立刻垂下眼睛,然后又快速地看了她一下。


华生一只手攥着椅背 ,另一只手叉着腰:“那我该怎么办?我需要的是什么?”


夏洛克一脸无所谓地说:“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情感专家。没准等你找到以后,你会发现自己一直都在亏待一个善良的人,然后觉得自己当初应该选择另一条路。”


华生瞪了他一眼,怒气冲冲地跑上了楼。


 


 


阿奇从教父客观冷静的叙述中抬起头,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在仔细阅读了夏洛克发来的邮件后,他对教父母之间的特殊感情终于有了一个模糊而完整的轮廓。这种罕见的感情深深地打动了他,将他的胸口撑得满满的。他想在书的腰封上印上这样一句话:深爱也许会消亡,朋友也许会分开,环境也许会改变,化学吸引力也许会驱散热情,但这世上依然存在着人们愿意追求的另一种亲密关系。


夏洛克否决了这个提议,他说,我不要腰封,只要干干净净的一本书,深色的封皮,工整的印字,还有无论看上去还是摸上去都很舒服的羊皮色纸。


 


 


被诊断出癌症的那天,华生出了医院大门后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可能是职业的关系,在突然被告知生命即将结束后,她的心里没有半点恐惧和惊慌,只有还没反应过来的惊讶和无边无际的遗憾。


看淡生死是一回事,确切知道自己的死期是另一回事。


告诉夏洛克的时候,他的脸僵硬了好几分钟,双眼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像是画在纸上两个毫无生气的圆点一样呆滞地盯着她看。


华生鼻子一酸,他半是希望半是绝望的目光看得她心里难过极了,却还是无情地补上了一句:“已经是晚期了。”


夏洛克像是被突然抽走了全身的骨头一般瘫软在椅子里。


她站起身走到他那边,喉咙里像是肿了一大块:“夏洛克,在那之前我们还有时间。我们可以去——”他突然踹开椅子站起身,目光里说不出是愤怒还是绝望,如果是愤怒,她也不知这怒是因何而起。他怔怔地盯着她看了半晌,猛地抱住了她。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他第一次主动拥抱她。不过这力度大得让她分辨不出来这到底是拥抱还是他想把她扼死在怀里。


华生用同样的力度回抱着他,能感觉到夏洛克灼热短促的气息喷洒在她裸露的颈侧和肩后,连拥着她的两条手臂都在不停颤抖。


那天过后,谁都没有再提这事,有案子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地往现场赶,只是华生再也没有被夏洛克花式叫早,两人的交流也越来越少。


后来某天华生半夜渴醒,下楼找水喝的时候发现夏洛克坐在壁炉前一动不动地盯着炉火看,一只手托着腮,手臂支在沙发扶手上。她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刚想继续走时,他突然抬手抹了一下脸。


华生慢慢走到他身边,抬起右手放在他肩上。


夏洛克没有任何惊讶的反应,只是沉默着举起自己的手覆在她的手上。


褐石屋里静极了,她可以听到干燥的木柴在火苗的炙烤下分崩离析的呻吟,还有夏洛克的眼泪在衣襟上摔得粉碎的细微响动。


到了最后,即便华生不想住院也不得不搬了进去。


那天她在外面查案时突然晕倒,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全身都裹在宽大的病号服里,左手手背插着输液针,右手被夏洛克牢牢地握在掌心里,而他已经伏在她的床边睡着了。


她扭头看着这个男人。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那时华生的病已经到了晚期,不得不终日与医院打交道了。


夏洛克总是用最快的速度完成工作后往医院赶。


好在华生大部分时间都是清醒的,在止疼药的效果还没出现时,他会推着她去外面晒晒太阳。


“作为一个前任医生,你为什么单单忘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夏洛克问。


“可能是命中注定吧。就像守财奴会死在钱堆里一样。”华生觉得这个类比不太恰当,不过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好的来说。


夏洛克将她推到一块平坦的草地上,然后在她身边的石凳上坐下,自然而然地握住她有些浮肿的手。“那你有什么心愿是未完成的吗?我可以代你去做。”此时此刻,强行提起什么令人兴奋的话题都是徒劳,还不如坦坦荡荡面对现实。


“世界和平。”


“换一个。”


“想看你作息规律地活着。”


“这一个比上一个还难实现。”夏洛克嘲讽地微微拧起嘴唇,并不浓密的头发被风吹得东倒西歪。


不远处有孩子在放风筝,华生有些费力地仰起头,打量着那只无拘无束的彩色蝴蝶,轻轻地说了一句:“上次放风筝还是在我很小的时候。”


夏洛克也仰起头来,尽管大脑告诉他这只色彩画得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具有任何美感,他的嘴却说道:“我去问问那个孩子愿不愿意借给你放一会。”


放风筝的小姑娘倒是很爽快,夏洛克带着红血丝的眼睛和胡子拉碴的脸颊衬得他的微笑有点吓人,不过小姑娘并没有露出害怕的神情。她把线轴交到这个中年男人手里,语气严肃地说半小时内一定要还给我哦。


夏洛克郑重地点点头。


华生的手指此刻已经使不上多大力气,只能勉强拽着线,夏洛克蹲在她身边帮忙扶着线轴,两人坐在公园的一角静静地看着那只蝴蝶在天上缩成一个分辨不出颜色的黑点。


今天的风力和风向都很适合放风筝,尽管华生一直没有动,它还是在天上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我想在最后戴上那只蜜蜂胸针。它和我的那身黑衣服很配。”华生突然开了口。


那是在两人成为搭档的第五个年头时,夏洛克以华生尼娅蜂为原型定制的一款胸针。设计草图是夏洛克亲手画的,所以无论是样式还是颜色都非常美观大方。


“好。”他轻轻一点下巴。


止疼药似乎起了效果,华生歪在轮椅的一侧,眼睛似睁非睁,用他不得不弯下腰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想回去了,夏洛克。”


他快步走到小姑娘身边,把风筝还给她。


小姑娘不明白为什么刚刚来借风筝时还挂着笑容的人会在还风筝的时候难过得像要哭出来一样。


可能因为他很喜欢放风筝吧。


 


 


葬礼那天来的人并不多。其实大部分夏洛克都不认识。


华生一直要求一个普普通通的葬礼,请几位亲密好友和家人,在墓园有一块安安静静的地方睡着就好。


夏洛克整天都不在状态,所有事情都由闻玲和阿奇包办了。他远远地坐在最后排的椅子上,似乎在远离那个宣称能够带走所有痛苦的地方。


下葬的时候阿奇没有看见他的教父。


后来在教堂的某排座椅上找到了他。


夏洛克的脸埋在掌心里,双肩微微耸动,牧师很是动容,走上前安慰了几句“生有时死有时”“你爱的人进了天堂”这种俗套的话。


过了好半晌,夏洛克抬起头,嗓音沙哑地说了句谢谢。


 


 


在整理材料工作接近尾声的时候,阿奇给教父发了封邮件,问出了那个司空见惯的问题:您人生中最遗憾的事是什么?


那封邮件的回复,阿奇等了两个月。


 


 


最后一天,虚弱无力的华生躺在病床上,连手指都不太会动了,却觉得意识越来越清明。她看着夏洛克小心翼翼地给她别上蜜蜂胸针,脸上露出一个浅得不能再浅的微笑。


“夏洛克……”她用仅剩的力气开了口,在这短短几个月里她似乎老了十岁,最后时刻的眼神却雀跃如少女:“趁现在还来得及,你老实交代……这么多年你有没有什么事是瞒着我的?比如说……是你把安德鲁派到哥本哈根的吧?”


被戳破心思的夏洛克突然红了脸,看上去像一只熟透的番茄。


“是我,女士。”他老老实实地回答。


“还有呢?”


“有时冲你发火并不是我本意。”他沉吟了一会才回答。


“还有呢?”


“其实你泡的那些奇怪东西真的很好喝,我还没有喝够。”


“还有呢?”她感觉干涸的眼角正在重新变得湿润。


“如果早知道余生有你做伴侣,那我一定在第一天就对你讲清楚。”


“什么?”她的眼皮正变得越来越沉。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世界俗不可耐,我一定是个犬儒之辈,认为你这样的女子也会落入这样的俗套。可关键在于……我并不是那样。所以请你仔细听好了……”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急促的呜咽,一滴泪珠险些从睫毛上滚落,然后慢慢握住了她逐渐冰冷的手:“我从未如此地深爱一个人,直到遇见了你。”


 


七十岁生日那天,夏洛克收到了他自传的样书——《在纽约的晴空下: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故事》。


所有的设计都是阿奇按照教父的意愿来的。深绿色的封皮,严整的字体,羊皮色的纸张翻动起来有股油墨的清香。


书的扉页上是夏洛克亲手写的一段话:“我这一生,仅有过两次想要不顾一切奔向某人的冲动。第一次是在被校园恶霸欺负后,我迫切希望跑到母亲身边;第二次是几十年后,当我在寒冷的佛蒙特州治疗创伤后精神紧张障碍时,我无比渴盼回到华生身边。”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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